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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07.第五十七章決意別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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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章 決意別離

水面的碰撞讓語兮在感受到未知的水溫前,先因脊背的麻意微微蹙了眉。視線裏男人的黑眸印出她嘴角揚起的笑,她看到他的眉擰在了一處,心底卻平淡如水。

既然都已經這樣了,我還要怎麽在乎你的喜惡?

手心裏的發絲在水中飄逸,語兮努力抵抗著想鉆入她眼眸的潭水,轉首去看那個自作孽的女子,唇邊笑意更大。她知道她的這種念頭已經扭曲而邪惡,但那暢快的感覺令她周身戰栗。

突然的,今夜尤為活躍的孩子在一次阻止不成後,再度被周身談不上溫暖的水壓所驚醒。他極不滿意的在語兮的肚子裏翻騰發洩,讓沈浸在自己情緒裏的娘親終於記起了自己。

語兮心中一驚,手下意識的松了開去。她雙手托著自己渾圓的肚子,忘了浮出水面,忘記她還在水裏。

自責的情緒瞬間蓋過她的理智,她張口想要安撫被自己拖累的孩子,雙唇才微微分開,見縫插針的潭水已是魚貫而入。

落水的人除了語兮和心漪,還有想伸手拉回語兮,卻被心漪求援的手一並拖下去的祁軒。

如果不是語兮抓著心漪的發絲不放,如果不是心漪搶先在那唯一的空當裏占據了祁軒的手,他並不懷疑自己能帶著語兮安穩的佇立潭邊。

或許語兮那同歸於盡的氣勢會有所阻礙,可比起順帶保住心漪,祁軒更多的,是對心漪方才耍的小心思的不滿。

所以現在,他迅速甩開纏上他的來自心漪的雙手,想要朝語兮游過去。

又是近在咫尺的“撲通”一聲,一個身影急速的在語兮的身後墜了下來。

鐘鳴在外久等也不見地室裏的會面結束,同玄明打了個招呼,便只身朝地室深入了一段距離,想借此確認其中的大概情況。

鐘鳴與心漪的相遇,可以說和祁軒和靖承是一樣的。所以他很清楚後來的心漪對祁軒抱有怎樣的感情,可饒是如此,當初的他,也沒有對心漪生出像對待語兮時的所屬感。

也許是因為共享的那部分成長時光,又或是因為別的什麽,總之如今的鐘鳴,在面對心漪時的確很難冷臉以對。可當他正欲離開時聽到了語兮的聲音,不作假的耳聞心漪的惡語相向,他終究生了絲怒氣。

即便起因是女子間的嫉妒,如此不顧忌語兮的身子,不在乎她受到刺激後會不會傷了祁軒的骨肉,到底不是個討喜的做法。

至於祁軒的態度,鐘鳴嘆了口氣,帶著濃烈的無可奈何。

他緩緩吸了口氣,知道不便介入他們之間,轉身欲再走,卻聽到了那瞬間不絕於耳的落水聲。接連不斷,很明顯不止一人。

雖是相信祁軒的能力,可有那些道不清的矛盾在前,他不確定有時倔強不已的語兮會做出什麽事兒來。

果然,當他趕到地室時,三人的身影都已不在。而那淺潭上,一圈圈的水紋正無聲蕩開。

地室內的火把沒有設計到淺潭左右,便是習武之人尤有優勢的目力,也沒能讓鐘鳴迅速的分辨三人的方位。

但很快,未束的青絲在水下肆意的鋪散開去。祁軒和心漪衣衫的顏色,鐘鳴自然不會遺忘,那個被拋開在一旁的,定然是……

嗆了水的語兮並沒有因此失去神志,她不知道是誰將她帶出了水面,但她歪倒到地上猶自嘔著灌入她肺腔裏的水時,她清楚的看到男人帶著那個女子從身前不遠的潭邊爬了上來。

發絲從額頭一直黏貼上她的脖頸,潭水滴滴答答,像是帶著苦澀的滋味,在語兮緩緩合上的嘴裏肆意叫囂。才剛緩了一口氣,語兮伸手擦過唇邊的津液,一手扶著觸感只餘冰冷的肚子,想要站起身來。

祁軒看著語兮在鐘鳴的幫助下站起了身,看著她轉首朝鐘鳴頷首告謝,看著她使力推開鐘鳴卻猶自搖晃的身子,那在她落水時就由身體先一步做出的選擇,讓他再不能對她視而不見。

沒有空閑去質問心漪的算計,甚至壓根兒不想再見到她。男人緊步上前,攔住女子的去路,望著她垂下的長睫上掛著的水珠,試探的伸出手,心底泛起些微怯懦,“兮……”

“啪”的一聲,祁軒的黑眸裏沒有了他牽掛的人兒。似乎過了半晌,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。

用盡此刻全身力氣的一揚手,剛剛好的打在了男人的側臉上。腳步錯落,語兮卻只是皺眉穩住,接著繞開男人,回到那個她從一開始就不該走過的通道,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。

他怎麽可以這樣?在她分明被算計之後,不來救她,不顧惜他們的孩子,任憑她沈淪水底,卻仍記得要將那個女人帶出水面。

如果鐘鳴不出手搭救呢?她是不是就要淹死在這兒了?

燕祁軒,你怎麽能這樣冷血?既然選擇從頭至尾都不顧念一星半點我們的情意,又何必再攔著我,又為什麽還能道出那個最開始因你才誕生的名諱?

回神的祁軒連忙轉身要追,察覺他意圖的心漪卻是急急喚了一聲,“燕郎!”

男人沒有理會那聲音的主人,只一味鉆入通道。還來不及走深,就見本該離開的女子回身看著他,頸間橫著一支從歪斜的發髻上拔出的銀簪。

這是語兮穿衣後為了方便行動,匆匆綰在發上的銀簪,竟不想末了,不是為了躲避險難,而是用於威脅那個她最愛的男人。

語兮握著銀簪的手微微顫抖,眸中不知是因為水澀還是情殤泛起了水霧。

可她還是冷漠的看著那因她止步的濕漉漉的男人,望著背光的他依舊俊朗的容顏,一字一句道,“別過來,別出現在我面前,否則你將看到的,就是我和孩子的屍體。”

……

鐘鳴看著頹然立在那通道口的祁軒,心中沈重,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。

那樣決絕的話,到底逼得祁軒不得不就此讓語兮獨自離開。蠻力不是留不住她,但恐怕只會把她心裏的傷口越撕越大。

兩人周身透濕,水漬自潭邊一直延伸到洞口。鐘鳴垂眼看去,這才發現語兮行走間已然落下了一只繡鞋。下意識的想前去拾起為她送去,忽而自嘲一笑。身為祁軒近侍的自己,不被一並厭棄才是怪了。

心漪咬唇看著男人背影裏對那女子流露的眷戀,她自然聽到了對方的性命相逼,她同樣想過如若有朝一日終究不得,她也會拿命來賭。可這一瞬間,她不確定是否能獲得男人一般無二的對待了。

這種情意,她從未在男人的眼中看到過。還不夠,自己做得還不夠!

“燕郎,你……”

“別用那個名字叫我!”祁軒暴怒之下揮袖震裂了石桌。他微微揚起下顎,黑眸帶著毫不掩藏的殺意,“心漪,只此一次。別再挑戰我的底線,你輸不起。”言罷不再看她,“送她走!”

鐘鳴連忙拱手應聲,瞥了眼猶自扶著臉驚詫不已的心漪,掃過她腳邊被氣勁斬落的發絲,聲線沒有明顯情緒,“走吧。”

“燕……”心漪還待再喚,卻被男人冷冽的側眸嚇得不敢再言。咬了咬牙,垂首道,“至少讓我換件幹凈衣裳吧?”

祁軒聞言,冷冷一哼,“你方才讓她幹幹凈凈走了嗎?”言畢彎腰撿起地上早已滾落一旁的夜明珠,觸手寒涼,如她如已的心。

鐘鳴心知祁軒這是動了真怒,也不再客氣,橫身攔在心漪的視線之前,無聲的催促。

……

語兮不知道她是怎樣支撐著自己沒在密道裏昏厥過去。下體時不時會有溫熱的液體湧出,昏暗的密道裏,沒有了夜明珠,她不敢去看一看摸一摸那是不是血。

唯一的信念,是離開那個讓她作嘔的地方。

末端的臺階在此時變得又高又窄,即便扶著石壁,語兮也總感覺自己下一步就要踩空。

好不容易回到了房間,那些畫面,依然在腦中揮之不去。

她發狠的掀倒那無辜的檀木桌,壓住那個沒法兒關上的洞口。想拼盡全力的截斷所有與那裏的關系,可身體還是控制不住的發顫,怨恨,不甘,鈍痛。

語兮已經不在乎這響動會引來誰的註意,她虛軟的順著斜倒的桌面滑了下去,仰躺在地上,大口大口的呼著氣。

孩子沒有再不安分的鬧騰,可肚子卻像是被人纏上了寬窄不均的布條一般,透著壓抑的陣陣絞痛。似乎有一雙手,在拼命的收緊她腰間無形的束口。疼痛從肚腹蔓延至全身,不放過任何的細枝末節。

聽聞巨響的憐兒燕玲和外院的品銘都相繼奔了過來,外衣都還來不及穿,推門就看到歪倒一邊的檀木桌,和臉色蒼白,像是才從水裏撈出來的語兮。

憐兒沖到近前,才碰上語兮的身子,就發覺她不是因為冷汗,而是真的過了水一般。焦急的詢問緊接而出,“小姐?小姐,你這是怎麽了?怎麽會弄成這樣?”

躺了片刻蓄了些氣力的語兮猛地擡手錮住憐兒扶著自己的手臂,“去……去找卿梧來,孩子……怕是要生了。”

近前的燕玲和品銘聞言相繼神色一斂,來不及思考語兮為何會早產這麽多時日,擡眸視線相對,品銘即刻出聲,“我去找公子。燕玲先把燭火點起來,你們趕緊把夫人挪到榻上去。”

品銘的腳步才剛踏出門檻,窩在憐兒懷裏猶自喘息的語兮接著又道,“不要通知燕祁軒,他沒資格看他的孩子出世!”

……

被敲門聲鬧醒的卿梧不過聽到房外呼吸急促的品銘說了句“夫人出事了”,神智瞬時清明。他迅速起身套上鞋襪,衣衫攥進手裏,就將房門打了開來。

品銘擡手接過衫子,跟著卿梧的腳步立刻踏上歸途。

卿梧一邊熟練的束發,一邊急急問道,“怎麽回事兒?出了什麽狀況?”

品銘遞上手裏的中衣,一臉愁容,“奴才不知,是房中巨響驚醒了我們。”他的語氣帶著深深的自責,“夫人讓請公子過去,說孩子怕是要生了。”

“怎麽會?她的胎穩得很,絕不會有早產跡象。”卿梧略感意外,一向對自身醫術很有信心的他,也不覺開始懷疑自己。

“公子還是先去看看吧。”品銘實在不知前因後果,只得加快了腳步。手中外衫很快被人抽去,品銘思量再三,還是在入雲冥閣之前將語兮的吩咐說盡,“夫人說,不可通知王爺。”

卿梧跨步的動作猛然一頓,臉上神色迅速變得驚疑不定,就連原本濃郁的擔憂也被趕到了角落裏。

品銘正感疑惑,回身去看沒有跟上的男人,只見對方一臉陰沈,完全不似平日和煦暖陽的模樣。他口中低低說了句什麽,還未飄進耳裏,男人已錯身而過。

彼時的雲冥閣,燈火通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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